对莲花山世兴公墓新出土石雕像进一步的探讨

作者：岑时一

田东县莲花山世兴公墓在维修中于今年八月又发现了一尊石雕像，对已断裂的身躯作简单接合后，贞荣老弟即将正面和头部的照片发给我，由于是刚出土，雕像身上还带有泥土，有些部位看去不是很清楚。尽管如此，我还是认定这是世兴公媳妇、长子帖木儿正妻李氏夫人的雕像。经过半个多月整理清洗后，贞荣老弟再将新拍照较清晰的石雕像正面、背面和头部的照片发给我，如下图：

这些照片使我对该石雕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比如石雕像手拿的是什么？我原来初步认定是一把长柄的铁叉，从新照片看来，柄头是椭圆形的，只因椭圆外部纵向崩裂了一部分，中间崩空又较多，椭圆的裂口就像一把叉子，如果把崩去部分恢复便是一个椭圆的球体。这个带长柄椭圆球体又是什么呢？肯定它不是铁叉等兵器，也不是普通的拐杖，看来倒像佛教的禅杖。我从佛教书籍找到两幅禅杖的图片如下图：

图中佛者手中拿的禅杖与石雕像拿的有相似之处。从正面和后面看，石雕像上身着两件外套，里件较长，下至小腿中部，外件较短只到大腿中部。腰部上下各扎一条腰带，不是只扎一条，这与也先公石雕像是一样的。另外，从颈部到胸部前后扎一件较宽大的披肩。石雕像所戴的帽很有特色，我拿它与西夏壁画普贤变（女菩萨）所戴的帽子（如下图）作了比对，形状有相似之处。

画像从帽顶到两侧耳部各有一排多枝立体的小花朵，而石雕像对立体小花朵难以雕刻，只能以一条连续多棱凸出的厚边来表示，实则形状是相同的。石雕像头部还有一些特点就是嘴宽、鼻大、眼突。综合这些情况和联系到这座墓有诸多西夏文化元素，可以设想石雕像所体现的这位李氏夫人，她不是世代土生土长的人，极可能是落户广西来自西夏皇族的后裔，这种设想有没有依据呢？

最近我看了一些有关西夏王朝的书籍，了解到唐宋年间中国西北部（今甘肃、宁夏、陕西北部和内蒙古西部）有一个强大的部族和 国家，国叫西夏国。西夏的统治者和大部臣民原是青藏高原的党项羌人，唐贞观初年，党项羌人中最具影响力的拓跋部大首领拓跋赤辞归附唐朝，唐太宗授拓跋赤辞为西戎州都督赐皇姓李。此后拓跋氏便逐步迁徙到甘、夏、陕黄土高原一带。唐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党项大首领拓跋思恭因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被唐僖宗任命为定难节度使，再次赐皇姓李，封夏国公，统辖银、夏、绥、宥、静五州之地。到宋朝，宋仁宗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拓跋李氏族人李元昊才正式称帝建国，国名西夏，建都兴庆府（今宁夏银川），西夏国共延续190年，到公元1227年（南宋宝庆三年）便为蒙古铁木真所灭，在强大的蒙古铁骑面前，西夏最后一位皇帝李晛投降，但仍被蒙古人杀害。西夏国存在190年中，以儒治国，重视教育，广泛吸纳人才，利用河西走廊、河套平原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大力发展农牧业，使人民生活富足稳定，创造了自己独特的文字——西夏文，佛教盛行，从帝王将相到平民百姓都信仰佛教，佛塔和寺庙众多。在兴佛的同时，也广泛吸纳儒学等中原文化，尊祖敬宗，在贺兰山中部东南麓，在长10公里、宽5公里、面积50余平方公里的冲积地带上先后共兴建了9座帝陵和260余座陪葬墓，其部分如下图：

西夏皇陵是现今保存最好的帝陵之一，成了规模最大的西夏历史文化遗址。由于帝陵的兴建，便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包括石雕在内的艺术工匠，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为今后各地的建设继续作出贡献。这些都表明西夏国是一个文明的古国，他也很强大，在较长的时间内能与辽、宋三足鼎立。

西夏国灭亡后，其臣民为延续其氏族的血脉和固有的灿烂文化，便忍辱负重，不得已依附了蒙古人统治的元朝，而蒙古人和元朝为统治辽阔的中国，又感自身人力和人才不足，于是便大胆起用西夏人，补充到军队和各级行政机构中，因此元朝的中国各省很多都有西夏人的身影。而我们广西在元代有没有西夏人的身影呢？应该说是有的。元世祖忽必烈在进军消灭南宋的战争中，有一位西夏皇族后裔的将军叫李恒，被任命为都元帅，他率领有西夏皇族后裔参加的军队从湖北、湖南、江西、福建一直追击南宋残余势力到广东的海边，公元1279年终于使南宋最后一位皇帝赵昺跳海身亡，南宋便彻底灭亡了。不几年，交趾（今越南）入侵元朝中国的思明州（今广西上思县与宁明县一带），李恒又奉命出征交趾，据《西夏王朝》一书304页载：“站在辽阔的大海边，李恒接到要和皇子镇南王一起出征越南的命令，就这样，西夏后裔的足迹开始出现在越南国土上。”田州《岑氏源流世谱》也载：“生雄公，以随镇南王脱欢讨交趾，功加授武略大将军”。这一书一谱两者都说到镇南王，可以肯定这次征讨交趾作为沿边溪峒军民安抚使的岑雄是奉命随李恒和镇南王从征了的，在作战中，李恒不幸被毒箭射中而身亡。征讨交趾的战争结束后，原在李恒部下的西夏皇族后裔，鉴于同族的主帅已牺牲，为安全保险起见，他们当中有些人可能不愿跟随镇南王，也不想再回到西夏故地，而愿意跟随岑雄撤军，来到广西右江河谷一带安居、成家立业，可能他们当中有一位生了一个女儿，长大后便嫁给了岑雄的孙子帖木儿而成了李氏夫人。他们当中其前辈是修西夏陵的工匠，仍操旧业，承传前辈的工艺，当世兴公去世要建高规格的墓园时，他们或他们的子孙便发挥其所长，从事墓园的石雕工作。因此，今天对世兴公墓进行维修时，我们发现许多石雕有着西夏文化的元素便不足为奇了。

元代的世兴公墓是一个很重要的墓，它不仅对研究桂西岑氏土司的历史有重要价值，而对研究中国各民族的文化交流和融合也可提供许多实物资料，因此尽快把这座墓尤其是石雕进行修复就显得十分急迫了。

2019年9月23日于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