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岑探事件看宋代广东岑氏的历史

透过岑探事件

看宋代广东岑氏的历史

岑时一

早些时候我从岑氏宗亲网上看到作者署名为绛水布衣所写题为《岑义与岑探》的文章，我详细作了阅读。文章介绍了今广东省云浮市新兴县云斛山区流传着一位北宋的侠士，他的名字叫岑义，祈雨很灵验，深受当地人民的爱戴，历经九百多年而不衰，当地人为他在云斛山下建庙纪念他，每年都以固定的日子举办庙会，抬着他的神像出游，称他为“岑义大王”。他母亲的墓在云斛山上，也一直受到当地人民的保护，称为“岑母墓”。这种现象确实不多见，就岑氏来说更是少见，值得我们很好研究。

第一，岑义受到新州（今新兴）人民广泛的爱戴并历时这么久肯定不是虚构，而是确有其人其事，但查史书和方志在北宋当地并没有岑义其人其事的记载，上述文章的作者认为岑义是个代名，取其义气或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取广东话“二”与“义”同音叫岑义，其真实姓名应另而有之。按姓氏（岑姓）相同、活动地域（新州）相同、活动时间（北宋元祐年间）相同、信仰（巫术）相同以这四相同便可确定岑义就是岑探，本人完全同意作者的分析和定论。

第二，岑探究竟为什么要造反起事？文章引用了北宋文学家黄庭坚（1045—1105年）所作《黄几复墓志铭》说：“新兴民岑探自言有神下之，越俗鬼，相传数郡，推宗焉。新州捕得探兄弟妻子系治，探欺野人言：“吾能三呼陷新州城。不逞子及老弱从者以百数，至城下，言不效，皆溃去。而新州声张以为豪贼挟众攻城，经略使遣将童政捕斩，而官军所遇薪水行商皆杀之。”黄庭坚这段话是说：岑探是新兴县民，信奉巫术，自言有神指点，当地俗称鬼，传播达数郡之广，被推崇为巫宗。而新州官府的官员看到这种情况，便以妖言惑众的罪名要逮捕岑探，岑探只好躲藏起来，官府差役抓不到岑探，便将岑探的妻子和兄弟全抓起来，解到县城关押惩治。岑探得知便联络乡人近百人到县城边，要求放人，如不放他大喊三声城墙便要倒塌，官府不予置理，他大喊三声城墙未倒，巫术没有灵验，只好散去。此举官府再给岑探罪加一等，定性为“豪贼挟众攻城”到处张贴通缉告示，要捉拿岑探归案。岑探见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揭竿起义，聚众数千人攻陷新州城。事传到广州，经略使便派将领童政率兵围剿，结果将岑探捕获斩首，官军所到之处，遇到领工资的公务员和来往做生意的人，不问情由皆一律杀死。从这段墓志铭看，岑探最初只不过是一名信奉巫术之人，也许他常做好事，如遇干旱他便用巫术为民祈雨，因此受到群众的拥护。官府对这些迷信的活动本应给予教育引导，在科学不发达、人对自然的认识还十分有限的年代，群众迷信神、鬼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不触犯刑律是不应定罪的，而新州官府初以“妖言惑众”给岑探定罪，要逮捕他，抓不到便诛连亲属将妻子、兄弟抓起来，岑探在群众陪同下到县城边要求放人，官府不但不放，又给岑探加罪为“豪贼挟众攻城”，并到处追捕他，所以岑探起事完全是被迫的，是官逼民反，是为了伸张正义。在岑探被诛后，当地人民便建庙纪念他，称他为“岑义大王”。

第三，岑探起事当时震动了整个粤省，一呼百应，有很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从何而来？本人注意到新州官府称岑探为“贼”，并在贼字前面加一个“豪”字，即“豪贼”，这就表明岑探的家世并非一般，如果把“贼”字换为“门”字和“侠”字，那就是“豪门”和“豪侠”，就表明岑探出身于有钱有势有名望的家庭和氏族，而他本人又很勇敢、很有义气，敢作敢为。这个有名望的家庭和氏族不是从岑探起，而是从他的父辈和祖辈就已奠定了，至少已经历了三十多年。从北宋哲宗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往后退至仁宗皇祐四年（公元1052年）的三十七年中，岑姓的人只有岑正淑和他的子孙在广东辖区内活动，没有别的岑氏，更没有有名望的其他岑氏。广西北流丹花岑氏族谱《姓氏考》说：“参裔永诚，字喜敬，游学浙江，遂卜居馀姚之龙山。……长子正淑，字尧俊，宋进士，官至上柱国卿，仁宗时都督惠州、肇庆等郡，始迁粤东之始祖也。”正淑公去职后，其子孙便散居肇庆周围一带，而新州离肇庆又很近，正淑公既是广东岑氏的始祖，自然是岑探的先祖了，与其弟仲淑公约生于公元1008年相较，正淑公应生于公元1006年左右，如起义时岑探已有三十岁，则岑探便是正淑公之孙、晚子岩熙之次子。正淑公第进士，官至上柱国和州郡的都督，当然十分显贵，岑探活动的后期其祖父可能已去世了，但仍福荫子孙，成为名门望族。

岑探是正淑公之孙还可以从广东岑氏古谱的序文中得到佐证，编于清光绪八年的《新宁岑氏宗谱》附录了约作于公元1615年左右由十二世孙宜栋敬辑并识的《沙堤岑氏族谱序》说：“予祖（指正淑）肇基来自中州，……兄弟四人（指岩富、岩贵、岩永、岩远）播迁岭表，散处九江、沙堤、桂州、恩平、新宁，故有家乘，惟是正统己巳年黄贼猖乱，扰吾乡，钧侣、晚翠二翁避难，他依外氏吉利关家，谱遂迷失，历数百年茫无所考”。这里说的“正统”是指宋朝，元朝不被认为是正统，所说的“已巳年”是指北宋元祐四年，虽然南宋也有三次已巳年，但并未有岑氏或黄氏在广东“猖乱”的记载，惟一有记载的就是北宋元祐四年，这一年正是己巳年，岑探在新州起义。所说“黄贼”是指上述黄庭坚所作墓志铭的黄几复，黄几复的墓志铭为什么要说岑探的家世和起义之事？本人未能看到墓志铭的全文，仅从引文分析，黄几复很可能是随岑探一起造反的。序文对岑探作了迴避，只说是黄贼猖乱，如只是黄贼猖乱，为什么岑姓的人要逃跑、躲藏和隐姓埋名？可以肯定与岑姓有关，看来不是“黄贼扰吾乡”，而是怕被诛连要躲避官军的追杀，黄庭坚说的“而官军所遇薪水行商皆杀之”，所遇岑姓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肯定要杀，所以当时正淑公的后人叫钧侣和晚翠的便逃到关姓的外姓家中躲藏起来，原由他们保存的族谱便丢失了。从这里可说明三点：1，序文称钧侣、晚翠为二翁，年龄肯定比岑探大，应为岑探的堂兄，因居于沙堤，就很可能是岩富的儿子。这样，正淑公和他五个儿子（岩富、岩贵、岩永、岩远、岩熙）三个孙子（钧侣、晚翠、岑探）便都是北宋时代人，阳江岑氏宗祠门联下联说的“源开北宋”便是很确切的。2，序文说“故有家乘”，这部家乘很可能就是北宋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由岑道编成的《岑氏源流谱》，这是北宋期间惟一的岑氏族谱，这部族谱原版本确是失传了，只有岑道所作的序文由广东岑氏族谱传承下来。3，序文说“惟是正统己巳年……钧侣、晚翠二翁避难，……谱遂迷失，历数百年茫无所考。”大约正淑公之前至少有二百多年族史和世系失去考证，致使元代以来重编族谱时错把岑世衡、岑象求分别作为正淑公的父亲和祖父。从第三世（钧侣、晚翠、岑探）起因动乱也约有二百多年七到八世失去考证，致使于明初重修族谱时把失去考证的七到八世从世系表中给扬弃了，把元初出生的东堂、旨安、宗宽等第十世（或十一世）作为第三世，把正淑公和其四个儿子（岩富、岩贵、岩永、岩远）的出生和为官时间往前移动二百多年，到粤的时间和原由也作了修改，这就是记载的正淑公与其三个弟弟出生时间差失常的由来。

第四，岑探不是“贼”，而是侠；不是“妖人”，而是义士；不是“作乱”而是官逼民反，是起义；不是主动起事，而是被动反抗；不是岑氏不孝子孙，而是岑氏精英，因而对岑探其人其事我们不需要去迴避他。岑探起义的后果虽然使广东岑氏受到巨大的冲击，但这不能怪罪于岑探，应怪罪于北宋哲宗皇帝和派往广州和新州的地方官员以及领军镇压的将领。岑探及其兄弟遭满门抄斩，没留下后人，毕竟是岑氏之子，时隔九百三十多年的今天，我们作为同宗的后来人应与当今新兴人民一起去纪念这位人民的义士和岑氏的精英，为弘扬岑氏文化作出努力。

第五，另外要说的一个问题就是正淑公五个儿子的排序，谁是长子？这个问题似乎今天仍有争论，本人觉得应是富、贵、永、远、熙，岩富是长子。理由有二，一是贵州独山和三都有淳淑公支系的族谱（原谱已毁，仅存手抄本），说北宋期间淳淑公有个儿子叫奉生的随要到江西饶州做官的堂兄岩富一起从浙江到了江西，并在江西定居，经若干世后，有个叫明哲的在北宋徽宗时期做官，到明初有后裔叫总峰的任江西九江镇宁，洪武二年奉旨入黔安民，战后其三个儿子便留在贵州戍守。岩富是正淑公儿子中首个做官的，是长子的可能性最大。二是出于排序的考究。第一个儿子出生后，如想到其成长后能富能贵，一定先安个富字，第二个儿子出生再安个贵字，如仍有儿子出生，接着安永字和远字，如再生第五个儿子便安个兮字，成为诗句，即“富贵永远兮”，兮字似乎不太好，便改用同音的熙字。如第一个儿子便安永字，谁能知道今后还会有第二、第三、第四、以至第五个儿子出生？如没有更多的儿子了，就与“富、贵”无缘了，所以本人认为排序应是富、贵、永、远、熙，岩富是长子。

2020年11月30日于南宁